雪魂

　　[开篇语]三山夹两盆，独特的地理区位优势，造就北疆阿勒泰冰雪资源的浑然天成。在顶层设计的重大利好政策鼓舞下，阿勒泰众志成城，携手齐心，将以贴心、暖心、周到的服务，为广大滑雪爱好者提供宾至如归的文旅体验。甲辰龙年年末，“风雅颂”专栏将围绕阿勒泰冰雪文旅推出“冰雪奇缘”系列《雪魂》《冰魄》《雪都》三篇，期待每位雪友的冰之约、雪之媒的旅程，奇妙而有趣！

　　◎刘 妍

　　（一）

　　养生专家总爱在耳边唠叨，“伤春悲秋有损人体健康”。当目睹一片又一片、一棵又一棵，一条绿荫道变成一条黄叶道时，莫名的惆怅难免飘过心尖！绿叶到黄叶、少年到中年、春播到秋收，一片叶子的一生是人的一生的浓缩版。人偶有的挫折、静思、复盘、反思、沉淀，这是上天眷顾和垂怜，有利于人的心灵和精神的自我成长。成长是个过程，没有极限，始终在路上。心理学上有个词：淬火效应。一句话说明白这个效应，就是在挫折与冷静中成长。黄叶冷静，落入尘土，化作肥料，死而后生。人经历失败，吸取经验教训，在挫败中跌倒、爬起、雄起，重振威风。落叶与人，皆有淬火之效。

　　某日晨起，看着博古架上的花花草草出现了枯萎、凋零的黄叶。这并不是疏于对它们的照顾。四季轮回、日夜更替，要坦然接受。思绪飘散，“突突突”地思考起何为“美”？中国古典美学中有关“美”的理解，大致可以遵循两条线索。一条线索是从哲学的本体论“道”出发，引申出美学本体论“境界论”。另一线索是从审美发生论出发，从现实人的生存与发展创造“美”的角度，到关注人的生存功利，再到关注事物的形式。前者“境界论”中得出“美在境界”，产生了“妙”“神”“逸”“清”等美的概念创造与命名。概念化的命名与创作，某种程度上揭示“道”的性质。后者“美”的角度则从人的生存、功利到关注事物的形式。除了“美”的实质外，“美”的外在形式不容忽视和小觑。道，作为逻辑的设定，具有先验性，此为哲学本体论；道，作为美学想象，具有经验性，通向“境界”，此为美学本体论。两条线索、两条路径，共生共存，交错重叠。重复交叠，呼之欲出“美”这一概念，又延伸出悲丽、巨丽等学术词汇和概念。横空出世的“美”，既是线索也是路径，既形式也内容。

　　当南方再上三十摄氏度高温时，西北的阿勒泰，早早地迎来了第一场雪。友人打趣道：“你还是小蛮腰时，我已经裹着貂了。”西北的阿勒泰大地，“美是什么？”“什么是美？”“美在哪里？”带着这三个问题，立冬后，我开始重新关注阿勒泰，追寻阿勒泰独一无二的美。

　　立冬后的清晨，当人们睁开双眼，这个清晨与以往不同。玻璃窗户蒙上了一层薄纱。门推不开，被雪封住。道路两旁的树挂颇具特色，树枝朝上侧有积雪，另一侧下，无积雪。路中间悬挂着的灯笼一半白、一半红，红白半球，天然去雕饰。黄彤彤的扫雪车，车头的大铲，来回在主干道上作业。早高峰出行的人们，纷纷尾随施工车。突降雪，车辆还未来得及更换雪地胎，雪天迫不及待地“敲门”。大人小孩，上班上学的男男女女，脸上是又惊又喜——惊是2024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以往早一些，喜的是冰雪模式如常开启，这是阿勒泰人独享的日子。身穿橙色反光马甲的路政师傅，熟练地使用塑料铲子，将路中间的积雪清到路侧，给两旁高大的白桦树织了一圈又一圈“围脖”。路政师傅忙碌的身影，如在一张立体雪景图中，一朵一朵绚烂的小花，给赶路的人增添了一丝丝温暖的陪伴。

　　（二）

　　阿勒泰市的雪下得中规中矩。同样中规中矩的，还有穿城而过的克兰河。而河水却不安分，活力四射。潺潺的流水仿佛诉说着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，小城的故事大多与克兰河有关，小城因克兰河而与众不同。城中居住的人是幸福的，每晚头枕克兰河，与其相伴入眠。每日清晨，在奔腾不息的召唤中苏醒。睁眼抬头望向白桦树，一只瘦小的松鼠，“蹭蹭”地上蹿下跳，隆冬即将来临，觅食的本能，驱使松鼠跑得更快更勤。即便是漫长的冬季，克兰河始终未被冰封，活水欢快地自由流动，如生活在此地的人们，乐观、积极的心态。

　　四川德阳的范姐一家来此从事餐饮已经十余年了。“这里的钱好挣。”范姐面带微笑地说。范姐的到来，尝到了甜头——鲶鱼效应带动了亲朋好友，纷纷到此做生意。除了开饭馆，他们有的还从事补鞋、补衣服、修电器，五金配件、灯饰照明等不同的服务行业。

　　克兰河两侧是高山，将军山与骆驼峰、河谷与连绵的群山，自始至终相爱相杀。虎踞克兰河东岸的将军山，是阿勒泰市的骄傲和地标。南北走向的将军山，俨然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。起伏的峰峦、密布的沟壑，是将军的子孙后代。顶天立地的将军及其子孙，已经守护克兰河许久许久。许久是多久，蔚蓝的天空上的云朵知晓、候鸟懂得，枯木逢春的一草一木明白。与将军山日夜相对的是骆驼峰，将军是否对骆驼峰日久生情？我决定上一趟将军山，问个究竟！

　　市内的将军山，一夜之间白了头。从摩天轮上俯瞰将军山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。此处虽没有“登泰山而小天下”的豪情，却有了“鲲鹏展翅，九万里”的壮志。澎湃波涛的不光是在人的内心，还有眼前大写意的水墨画。墨分五色：清、淡、浓、墨、焦。将军山顶的这幅水墨画，将清和淡发挥到极致。近景是狭长的河谷平原，富饶的田野和牧场。夏季的日照时长异于他地。丰厚的阳光和水汽，滋养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物。丝带状的地形，富有诗意，极具想象力。东望是神秘的汗德尕特；南眺是无边的额尔齐斯河和克兰河谷；北视则是阿尔泰山的峰峦叠翠，松林树挂，雪线齐飞。将军山山顶与河谷之间的高度差超过1300多米，30余条天然雪道顺山势而下。不同的雪道能够满足不同层次和水平的滑雪爱好者的需求。在初学者的专属雪道，看着奶声奶气的娃娃们，跌倒了爬起，爬起了再跌倒，三下五下，消失在视线中。好胜心作祟，连个娃娃都比不上？滑出两三米，扑腾扑腾，摔个踉跄和尴尬。这里的娃娃不是普通的娃娃，他们在学校体育课上，内容之一就是滑雪。基因自带，后天勤奋，先天及早期的启蒙教育，外地人只好兴叹，自愧不如！

　　（三）

　　万余年前，这里的人们开始用一块木板、一块兽皮，草绳捆结实后，在雪地里代步，工具既轻松又省力。水上漂听说得多，以雪为主的阿勒泰，有了新的方式，使用毛皮板的雪上飘。代表纯洁的白雪，在此有了诗意和仙气。人在雪上飘，分不清人与雪的边界。天、地、人，自成一体。这大致是千百年来，古人孜孜以求的天人合一。

　　古人的智慧和浪漫体现在克兰河西岸骆驼峰侧的岩画。在阳坡裸露的岩石上，矿物颜料作用下的动物形象栩栩如生。如鹿、骆驼、牛、山羊、狐狸、狗和马等。动物线条简单，形态勾勒得粗犷而传神。古人前倾身躯，双腿屈膝，在毛皮雪板上肆意滑行。流传至今的岩画，让包括我在内的今人，对古人的舞蹈、聚会、狩猎、出行等日常生活场景，有了具象化的认识。简单的图形，为人们发挥其想象力提供了空间。

　　无独有偶，在骆驼峰，东望汗德尕特蒙古族乡，一幅古老的岩画悄然揭开了人类滑雪运动的起源之谜。这幅墩德布拉克洞穴内的彩绘岩画，生动地记录了数千年前人们滑雪狩猎的场景。

　　专家们认为，这是目前世界上已知的关于滑雪的最早记载，它不仅承载着历史的记忆，更成为现代滑雪文化的重要基石。看来古人对雪之魂的深刻认识，远超今人。他们对雪魂的热爱，无以言表、身体力行、千方百计地寻找旷世颜料，记录下来。不知他们在使用这珍贵颜料前，究竟练习了多少次，才敢下笔。上天眷顾，日晒雨淋，而岩画仍保留得非常完好。

　　古人滑雪大多是出行需要。为了更好地出行，练就一身好技能。今人滑雪大多是为了锻炼，休闲娱乐。一个人从山顶顺溜而下，是一种不一样的独处方式，其间能感受到速度与激情，然而上山的传输带大大减轻了人们到达山顶所花费的时间。绝大多数滑雪爱好者，尽情享受滑雪下山时的瞬间。深圳的李先生每年都如期到将军山滑雪。他说滑雪三分钟，上山半小时，从深圳到阿勒泰要五个小时。“没有等待，就没有独自享受的快乐。”与纯洁的无声无息的雪魂相遇，这或是李先生灵魂独处的方式，久居“石屎森林”的不二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