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勒泰之旅

　　◎2024年盛夏，中国文艺名家走进“新疆阿勒泰”文艺采风创作活动开始，我有幸参与。因为李娟，阿勒泰旅游一度冲上热搜，这就是文化，或者文学的力量。这使我想到了李白、苏轼、张继的一首诗或一首词，火了一座城或一个景点，且一火就是千年！阿勒泰火了、新疆火了，这个火不是偶然——就像一捆柴始终在等待被点燃，正是李娟和电视剧带来了“这捆柴”的荣光时刻。早先，读李娟作品，那一刻，我就被其灵性而又充满生活情感、生命力的文字所感动！其实，乡间和牧区的生活是很苦的，这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无法体味的。但正如作者笔下的文字一样，“再颠簸的生活，也要闪亮地过”！这种卑微的、生命超然的认知，是我们所需要的，《我的阿勒泰》做到了。

——周步

　　（一）

　　新疆之大，大到能颠覆你的想象；新疆之美，美到让你一生回味！新疆之大，超过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国家的国土面积；新疆之美，不是一花一草一人一物，而是，雄性之美、浩荡之美、千姿百态之美，让人心旌动荡之美！

　　2024年盛夏，中国文艺名家走进“新疆阿勒泰”文艺采风创作活动开始，我有幸参与。这是距离上一次去新疆26年之后的又一次赴疆之旅。

　　那时，我去的是青海茫崖的一座矿山，此地毗邻新疆若羌，或者说是两地交界之处。那时，我就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创一番事业。我是从敦煌去往茫崖和若羌的。那时年轻，不修边幅，所以胡子拉碴、面目全非，怎么看都像四五十岁的中年人。那次的行程，或者说是挣钱计划以失败告终，但我心昂扬，仍将其视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次体验——忘不了车过冷湖一带的盐碱地和魔鬼城般的大戈壁，那是我对青海、新疆最初的激动，多年以后，依然心向往之。

　　初夏的一天，中国诗歌春晚总策划、总导演屈金星打来电话，说了前往新疆阿勒泰采风的事情，我毅然推掉手头诸多事情，仅为梦中的那份期许！

　　（二）

　　从北京大兴机场出发，四小时二十分钟后抵达乌鲁木齐，下午三点再转机去往阿勒泰。

　　因为李娟，阿勒泰旅游一度冲上热搜，这就是文化，或者文学的力量。这使我想到了李白、苏轼、张继的一首诗或一首词，火了一座城或一个景点，且一火就是千年！于是，有人说，投资一个景区，不如投资一个诗人或作家。李娟的文章确实好，正如作家刘亮程评价所言：在李娟那些居无定所的漂泊文字里，我读到了一种心灵的安顿，那种简陋生活中的内心丰饶。李娟的文章我接触的不多，相关热播剧，也只断断续续看了些，但她最早的《九篇雪》等，我都读过——因其笔下的生活，就是我曾经的过往！那些乡间杂事、琐事，对于我，无一不是记忆犹新、感触颇深。尽管我在北京生活了二十多年，留在骨子里的，仍旧是浓浓的乡间情。

　　在大兴机场候机室，同行的青年朗诵艺术家隋源带了本李娟的《我的阿勒泰》，我翻看了两篇序。“去一趟富蕴县/领略李娟笔下的诗意生活/我知道，现实比理想艰难曲折/但生命需要河水缓慢，炊烟宁静。”这是我在启程前写的一首诗中的片段。现在，阿勒泰已成了世界级旅游胜地，且拥有全疆百分之二十的旅游资源，毫无疑问，是李娟那些娓娓道来的，或者说是“治愈”的文字，为新疆的旅游业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。

　　（三）

　　“不是新疆太大，而是甘肃太长！”甘肃毗邻新疆，从甘肃张掖到新疆乌鲁木齐1500公里、从北京到乌鲁木齐3300公里，当我走出机舱，眺望这片大地时，止不住地感动、感慨！

　　新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西汉初年。公元前60年，西汉在今天的轮台一带设立西域都护府，从此，西域列入汉朝版图。首府乌鲁木齐是一座居住着近50个民族的城市。去往此行目地的——阿勒泰，需要在乌鲁木齐转机，仅有两小时时间，只能待在候机室。这是我第一次来乌鲁木齐，但并不陌生，仿若老友——老家甘肃有太多朋友经年累月生活在这里和新疆的各个地方，时常能听到相关话题。

　　下午四点，再次起飞。透过舷窗俯瞰，所见皆是一块一块层次分明的麦田、城镇和村落。乌鲁木齐，这个大漠中的绿洲城市，也瞬间改变了我对新疆空旷无垠、戈壁辽阔的心中形象。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，条条道路密布。十几分钟后，飞机进入更加广袤的大漠戈壁——我无法分辨，哪里是南疆、哪里是北疆；更不知道，哪里是石河子，哪里是克拉玛依，但我知道，这就是让每一个人心向往之的大美新疆！

　　（四）

　　一小时二十分钟后，蓝天白云下的大地，将是阿勒泰。在飞往阿勒泰的上空，我感慨良多，想到了许多与新疆这片土地有着密切相关并驻足于此的人物：张骞、陈汤、郑吉、班超、细君公主、解忧公主……还有大唐的诗魂、清朝出征边疆的将士等等。他们每个人的生命，都肩负着中原与西域交流与发展的重任，都背负着新疆作为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作出的贡献，还有新中国成立后入疆的兵团战士以及支援新疆建设的无数先辈，我们，都不能忘却！

　　新疆阿勒泰“文化润疆恳谈会”如期举行，会上，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、诗人、文化学者、文旅大咖等就最近热播的《我的阿勒泰》、文化润疆、作家刘亮程、李娟文本对新疆和阿勒泰文旅发展作了热情洋溢的发言和探讨；钟振振、黄亚洲、屈金星等人更是从学术、文化传播、品牌营销方面精细解读，大家一致认为，阿勒泰有中国最大的滑雪场基地，有喀纳斯、禾木、可可托海等享誉世界的品牌景点，有着冬天的“极寒”和盛夏的凉爽，所有这些，足以使阿勒泰的文旅热度持续升温，从而更有效地拉动地方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。

　　（五）

　　“我的阿勒泰”火了，为阿勒泰带来了流量和荣光，电视剧拍摄地变为景点，小卖部、老柳树、巴太的家、彩虹布拉克等，也都成了旅游打卡地。剧中人物苏力坦、“老村长”的扮演者也成了人们争相合影的对象。那天，我和“苏力坦”聊天，有个年轻妇人带着孩子迎面而来，她热情地招呼道：“这不是‘老村长’吗，孩子可喜欢你了，照个相吧！”“老村长”热情配合，完全没有某些大腕儿的高高在上。

　　阿勒泰火了、新疆火了，这个火不是偶然——就像一捆柴始终在等待被点燃，正是李娟和电视剧带来了“这捆柴”的荣光时刻。早先，读李娟作品，那一刻，我就被其灵性而又充满生活情感、生命力的文字所感动！其实，乡间和牧区的生活是很苦的，这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无法体味的。但正如作者笔下的文字一样，“再颠簸的生活，也要闪亮地过”！这种卑微的、生命超然的认知，是我们所需要的，《我的阿勒泰》做到了。

　　后来，我们去了白桦林。“白桦林让人想到爱情。”这是同行的诗人黄亚洲在一首诗歌中的意象。确实如此，白桦林的躯干上，真的生有眼睛，像是在寻找心仪的对方。哈巴河县的这片白桦林，是我国西北最大的天然白桦林，宽约1.5公里、长约28公里。哈巴河县地处祖国西北边陲，西、北分别与哈萨克斯坦、俄罗斯两国接壤，境内的白哈巴村是名副其实的“西北第一村”。我清楚记得，第二天在白哈巴村照相时，一位随行的本土友人说：“请在这边取景拍照，这边才是属于咱的国土美景……”也是在这个地方，我第一次记住了哈萨克语姑娘叫“格孜”，男孩叫“芝格特”。

　　（六）

　　在喀纳斯，天降小雨。我知道，为了迎接友人的到来，喀纳斯换了着装、补了点胭脂。

　　喀纳斯有“人间净土”之称，喀纳斯之美，由此可见一斑。在喀纳斯，我耐不住内心的激动，写了首《喀纳斯，大美新疆颜值担当》：我喜欢这样大气的风景/不需要点缀修饰，有这些绿树就够了/有这些静静的河流就够了/河流仿佛是静止的/仿佛一块蓝宝石镶嵌在这里/站在峰顶看这片风景/我发现/所有的游客都惊呼/都醉在其中/我喜欢这里的花花草草/它们单纯、灵性，勤勤恳恳/仿佛得到了上天的神谕/红的靠左、黄的靠右，紫色相间其中/排列得错落有致色泽到位/我问，正在拍照的一个女孩/她说，来自鄯善/她笑起来的样子，就是大美新疆的颜值担当！

　　回到布尔津旅游宾馆，激情难收，夜半翻看新写的《雨中的喀纳斯》：小雨洗了洗喀纳斯/就去了别处//小雨多珍贵啊/尤其是七月更是如此/喀纳斯此刻的靓丽和热度/每一个游客心里非常清楚//那阵小雨给喀纳斯/擦了把热汗、补了点胭脂，顺便洗了洗我的倦意/就赶紧去了别处。

　　在禾木村，我沉浸在了人类最原始、古朴的氛围中。柔和的阳光轻抚着苍翠草木，给人一种悠然静谧的感觉。世界在这里静止了，原始的森林、古朴的木屋、尖尖的屋顶，山川在望、河流奔涌，雄鹰盘旋其上，花朵摇曳风中，牛在静静吃它喜欢的青草，马不嘶不鸣，仿佛在等待主人一起奔腾。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，怎能不让人身心愉悦、目光清澈？如果说，喀纳斯是一首大气磅礴的山水诗，那么，禾木就是一首清新古朴的田园诗。在山与水的怀抱里，阿勒泰是世界上最美的抒情诗。

　　（七）

　　来到阿勒泰，就不能不去可可托海。可可托海声名远扬，毫无疑问是《可可托海的牧羊人》这首歌带火的。凄婉的故事总能打动人的情感，但可可托海没有海，这里有海量的矿山。可可托海是阿勒泰富蕴县一个小镇的名字，以开采稀有金属矿产而著称。参观游览可可托海世界地质公园三号矿脉、阿依果孜矿洞、可可托海地质陈列馆之后，观看了以共和国工程院院士、原新疆可可托海选矿厂副厂长孙传尧等人为故事原型的音乐舞台剧《功勋——致敬可可托海》。建国初期，可可托海为国家偿还了巨额外债。1964年我国成功爆破第一枚原子弹；时隔三年，成功爆破第一枚氢弹；1970年，我国自行研制的第一颗人造卫星“东方红一号”成功发射，但很少有人知道，原子弹、氢弹和人造卫星所用的锂、铍、钽、铌等稀有金属均来自可可托海。

　　最初走进可可托海的那一代人，他们在这里隐姓埋名几十年，在零下六十摄氏度的极寒天气，硬是肩挑、背扛，挺直了共和国的脊梁、铸就了共和国的伟岸！此刻，我才算全然了解了可可托海……难怪，路上，开车的司机师傅不住地感慨“可可托海是共和国的功勋矿”。

　　在富蕴县，额尔齐斯河似乎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。她是富蕴县的母亲河，也是阿勒泰的母亲河，这条新疆第二大河也是我国唯一流入北冰洋的河流。7月11日，我们去了一个叫石钟山的景点，位于额尔齐斯河上游。在那里，我没有看出额尔齐斯河是一条大河，也就失去了对她的敬畏。下午，在县城沿河漫步，与同行的吴广平先生谈了很多，“瞧，河水流到这里就大了许多……”

　　我惊讶/表现略有激动，我问之后呢/之后的流程和走向呢/他们说，这是中国唯一流经/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注入北冰洋的河流/他们的叙述像这条河流一样平静/而我瞬间意识到，对每一条河流/不能忽略了应有的敬重！

　　这是我在另一首诗中的心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