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发光的树

　　◎沙棘喜光向阳，彻头彻尾向阳而生。2022年秋日，在哈巴河县的沙棘果园，面对一眼望不到头的果树，感叹景色壮观之外，更惊叹其根蘖所爆发的强大生命力……在植物学家、生态环保专家和养生专家眼中，沙棘全身上下都是宝。它对防风固沙、改良土壤、改善生态环境发挥着重要作用，颇具食用与药用价值的沙棘，深深扎根于天山南北。阿勒泰的大果沙棘早已是该地区的特产，2015年获“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”殊荣。当下，以沙棘种植为上游的全产业链，产业开发的协同创新正在一步步细化。

——刘妍

　　我第一次走入沙棘果园，是在2021年。

　　8月的阿勒泰，万里无云，蓝天在万丈光芒陪衬之下，略显黯淡！车沿着高速公路行驶，隔着挡风玻璃，能看见右前方在闪闪发光。发光的方位不是呈弧线，而是一片又一片，面积不小。司机小哥说，那发光的是沙棘果林。沙棘树，一种会发光的树。20年前，阿勒泰相关方面引优良品种至青河县，免费的种苗和补助金，大大激发了农牧民种植沙棘的积极性。

　　《中国新疆野生观赏植物》一书对沙棘如此描述：胡颓子科，沙棘属，落叶灌木或小乔木；嫩枝密被银白色鳞片，一年以上枝鳞片脱落，表皮呈白色，发亮；单叶互生，线形，两面银白色，密被鳞片；花淡黄色，果实阔椭圆形或倒卵形至近圆形；花期在5月，果期8~9月，可作绿篱。沙棘的品种随着地理位置不同，其果实大小会存在差异。阿勒泰地区的沙棘果大，单株高产可达30公斤以上。沙棘树的枝条有刺，没经验的人触摸容易被刺。在一抹抹青绿色中，又大又圆又橙黄的沙棘果，一串又一串醒目地挂在枝头，好看至极，能治愈任何情绪问题。司机小哥说：“沙棘是天赐的宝贝。”一片盐碱地，一片不起眼的乱砾石堆，竟能生长出如此绚烂的果树。我忍不住走到树下，抬头直视这一片黄绿相间，作为背景，蓝天是张巨大的幕布，阳光无节制地透过树枝、树叶以及果实，簇拥着团团“火火”，暖心极了！

　　沙棘喜光向阳，彻头彻尾向阳而生。2022年秋日，在哈巴河县的沙棘果园，面对一眼望不到头的果树，感叹景色壮观之外，更惊叹其根蘖所爆发的强大生命力。沙棘给点阳光就灿烂，给颗种子就发疯般生长，即便没有水，依旧“我行我素”萌发出无与伦比的适应力。耐寒、耐旱、耐盐碱、耐风沙、耐瘠薄，沙棘的优点多到数不过来。在植物学家、生态环保专家和养生专家眼中，沙棘全身上下都是宝。它对防风固沙、改良土壤、改善生态环境发挥着重要作用，颇具食用与药用价值的沙棘，深深扎根于天山南北。阿勒泰的大果沙棘早已是该地区的特产，2015年获“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”殊荣。当下，以沙棘种植为上游的全产业链，产业开发的协同创新正在一步步细化。

　　草木皆有情，沙棘到了南疆的阿合奇等地就变形了、变小了。2023年9月，我在阿合奇、阿克陶等县市采风。阿勒泰的大果沙棘到了南疆“缩水”成小果沙棘。虽体积小了，但酸度高了，一口一粒的野生沙棘果，吞咽之前竟有了回甘的滋味。原本和我约好了的采访对象，非遗刺绣传承人苏云巴依，恰逢采集高峰期，去了山上帮助家人采收沙棘果。遗憾的是，我水土不服，匆忙赶到阿克苏，临别前未能见到苏云巴依。人生总是充满遗憾的，有遗憾的离别，才有下一次相聚的期待。听苏云巴依介绍，采集高峰期，人工日薪可达600元。不错的薪酬，即便风吹日晒，长时间弯腰屈膝，包括苏云巴依在内的不少群众仍自发参与。苏云巴依向我提及他的奶奶，是一名采集沙棘的能手。奶奶年轻时，每到采摘季，乡里人争相邀请，天还没亮就得出门，一天下来，采摘的沙棘常常是邻人的二至三倍。奶奶有何秘籍？苏云巴依说，奶奶曾说，她比别人快，只因她总是弯腰，一直不停手、不直腰，一采到底，一干到底。奶奶劳作情境如沙棘，只要一颗种子落到沙土中，就不回头、不放弃，精耕细作这片本不属于它的贫瘠之地，让不可能成为可能，让不现实成为现实。

　　1927年7月，北京《语丝》周刊首发鲁迅先生的文章《野草·题辞》，内提及“地火在地下运行，奔突”，而沙棘仿佛是地上的地火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持续蔓延，燃烧至一片火光。青年鲁迅《文化偏至论》中有句名言，“首在立人，人立而后凡事举；若其道术，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”，心有戚戚焉！鲁迅认为要实现立人的理想，必先解放个体精神自由，要有一批“精神界战士”。沙棘是植物界的“精神战士”。会发光的沙棘树，不直腰的奶奶，理想指引下的战士，他们都是我仰望和追随的偶像。

　　占全国六分之一领土面积的新疆，是个神奇的地方。每每行走，总有无穷的力量，或许这就是行走的魅力！汪国真有篇散文《我喜欢出发》，文中所言，“世界上有不绝的风景，我有不老的心情”。甲辰年，2024年，“我喜欢出发，愿你也喜欢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