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居冬雪
◎刘妍
一
行走于广袤的天山南北,渐渐觉得人是那么渺小!
在颇有灵性的阿勒泰山湖间转悠,眼睛随着滚动的车轮子前行,总是不知疲倦。与其说眼睛在“旅行”,不如说人的心灵在喘息。“石屎森林”里待久了,明晃晃的水泥、钢筋、混凝土高楼与折射、散射的玻璃幕墙,日积月累情感堆积,有了窒息的感觉——如人头部蒙上塑料袋,视野灰蒙蒙!视线受限,人会本能地张开嘴,大口大口地喘气,不悦、不顺、不自如,直到无法忍耐时,扯掉“塑料袋”,吸几口新鲜空气——山水间溜达,快节奏按下“暂停键”“终止符”,自主、自动、自如地呼吸,心在长了“眼睛”的同时,也长了“翅膀”,心如大鹏,天地间任凭驰骋、遨游。走着走着,遇见一个“海归”,广告学专业的小姐姐。她问:“禾木、喀纳斯和白哈巴,三地如何选择?”我问她:“看人头攒动,还是放松心灵?”“找个地方发呆。”“那就去白哈巴,人少、性价比高,景色也不错!”我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二
喀纳斯是上天在大自然的杰作,一草一木,一滴水、一片落叶,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。在山边水侧的盘山公路穿行,如在一条白丝带内,边走边欣赏自然之杰作。人如在水墨画中行走,可快可慢、可甜可咸、可急可缓……禾木观日出,于个人而言,是考验也是挑战!凌晨四点半起床,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,仍觉得冷!白哈巴村是发呆的去处,人少、安静,自然人文与喀纳斯和禾木无二。
白哈巴村恰好处在山谷平地上,周围大山环绕、对望,它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古村落。古村落远离尘嚣,还人迹罕至。十月以后,不少村民下山了,到县城有暖气的房子里“猫冬”。村子并不大,但因海拔高的缘故,人走着走着就会累、就会饿。村民叶得力建议骑马,附近溜达溜达,还能腿脚利索地走上山顶。因此,我们决定偷懒,骑马前行。在马背上,忽有“高处不胜寒”的危机感,尤其在凌晨。运气好,能遇见喷薄而出的日出;运气不好,偶见云隙中有太阳的光辉,也算是某种慰藉。小伙子骑在马上,左右手各牵着一匹马,轻声说:“放心吧,它们很乖。”他牵着的两匹马是母子,在母亲身边,小家伙很安静,有时它们走得很近——接近且依恋母亲是天性,人亦如此!
三
村里的民宅大多就地取材——三角形屋顶,对于再多的雨雪天气都无所畏惧,能顺溜地滑落,至少屋顶不会被压垮。万籁俱寂时,在小木屋里能听见木头生长的声音。原木筑成“人”字形的村庄,古朴、典雅。从村头走到村尾,清一色的尖顶木楞屋。墙体和顶棚用整根原木垒砌、拼接而成,两者之间形成两头通风的尖阁,是储藏饲料和风干肉品的好地方。小姐姐猜想,这种房屋建筑的设计师、匠人估计都是一个祖师爷。靠近木屋,若走进大自然,与树木、森林,有共呼吸的频率。坐在木屋中央,主人家的喜好、审美一览无遗。他们白天是牧民、村民、农民,晚上是歌唱家、舞蹈家、演奏家。炕上的花毡、墙壁上的壁毯、屋中央的火炉,原木原色总体基调下的花色点缀,恰到好处、大道至简。这犹如草地上开出了黄花、木头上长出了青苔,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,难以抵挡的致命诱惑!
秋天,白哈巴村是个色彩斑斓的世界,大自然对它极为偏心,索性打碎了调色板,直接将色彩泼在了大地上。河谷、山岗、山脚,雪峰、蓝天、白云,金黄的杨树叶、火红的桦树叶、淡黄的落叶松、暗红的草甸,就连阿妈门前的两棵树,一黄一绿,夫妻树那般,眼前的一切就是大自然的杰作,或许,印象派油画大师亦会自叹不如!
下雪的日子最安逸、静谧。屋顶上厚厚的积雪,院子里一片白,树林里、山上全都披上了“素衣”。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水墨画活生生呈现在眼前。大地上的一切都是画中灵动的组成部分,山顶白雪皑皑、山腰层林葱郁、山脚绿草茵茵,这是昨天刚到时的情景。而今天,一场雪换了天地似的,一杯清茶、一本闲书,半梦半醒,现实与梦幻,“海归”的小姐姐庆幸决定英明。
回归田园,这是人的本能。人在自我确证中完成救赎。在白哈巴村,这片世外桃源,每个人都会自觉自我释放和救赎。这是文化乡愁到文化动力的自觉过程,也是人的自觉选择,因个体的心性和悟性而感悟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