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网年代
◎杨建英
娱乐至死的年代,人们变着花样、绞尽脑汁地玩,搞完了现实、搞穿越——或者让现代人穿越回古代,或者请古代人来到现代。我最感兴趣的不是这两类,而是让古人掌握现代工具——比如,让长坂坡那位单枪匹马在曹营杀个七进七出的子龙将军,手持“AK47”(冲锋枪),够劲儿;比如,让“千里走单骑”的关二爷开着“房车”寻大哥刘备,多有意思!
还真别以为这是无聊,时近岁末,有文化公司就已开发出名为古人朋友圈的台历,蛮有意思的,现节录一段——
李太白(发微信):岑夫子,丹丘生,将进酒,杯莫停。五花马,千金裘,呼儿将出换美酒,与尔同销万古愁!新年的第一杯酒,不醉不归!
朋友圈点赞:元丹丘、杜甫、刘长卿、魏万、唐玄宗、高力士、孟浩然、贺知章、 汪伦等两百多位迷弟迷妹为你点赞。
元丹丘:喝!今夜不醉不归!
杜甫:偶像新年快乐,诗写得好好,喝酒带我一个!
孟浩然:新年快乐!
李太白回复孟浩然:小孟贴贴!
……
哈哈哈,挺好玩的。面对快捷、便利、迅猛的现代科技,人们总对愚昧、落后的古代充满好奇,那时,人们是怎么生活的?其实,别说千百年前的人是怎么生活的,就是几十年前、十几年前的也都有点说不清了!
20年前,我在市政府经济口当秘书,时逢企业改制,会议特别多。有时上午一个、下午一个,晚上还要继续。这些会少则几十人,多则上百人,而通知会议是我们当秘书的责任。虽说那时手机、传呼机已经出现,但普及率不高,能使用的人并不多。就靠着办公室那部按键电话,居然都能通知到,也没耽误事。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匪夷所思,都不知道当年是怎么操作的。如今,退休闲暇,重温经典,看名著才大概窥见那时人们的通信生活。
在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这部写于19世纪的书中,主人公安娜联系同城的朋友都是靠写便签、字条,再叫邮差或委派佣人送去。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钱钟书写《围城》的20世纪40年代,依然如此。
在《围城》中,主人公方鸿渐与唐晓芙谈恋爱,聊天的内容与频率已接近现如今发微信的程度。
如:以后这一个多月里,他见了唐小姐七八次,写给她十几封信,唐小姐也回了五六封……以后他写的信渐渐变成一天天的随感杂记,随身带到银行里,碰见一桩趣事、想起一句话,他就拿笔在纸上跟唐小姐窃窃私语,有时无话可说,他还要写,如:“今天到行(银行)起了许多信稿子,到这时候才透口气,伸个懒腰, a - a - a - ah !听得见我打呵欠的声音吗?茶房来请午饭了,再谈。你也许在吃饭,祝你‘午饭多吃口,活到九千九百九十九’。”
又如:这封信要寄给你了,还想写几句话。可是你看纸上全写满了,只留这一小方,刚挤得进我心里那一句话,它还怕羞,不敢见你的面呢!
写好信发出,他总担心这信像支火箭,到落地时,火已熄了,对方收到的只是一段枯炭。
在《围城》中,还有更匪夷所思的事。比如:主人公方鸿渐与苏文纨通话中,居然出现了电视。
“呀!是你做的?我真该死!”方鸿渐这时多亏通的是电话而不是电视,否则,他脸上的快乐跟他声音的惶惑怕相映成趣。
小说《围城》写于20世纪40年代,写的又是抗战初期的事,那个时代,哪儿来的电视。视频通话是新世纪才有的,是不是穿越了?不信吗?在接下来的故事叙述中,有件事即可佐证。主人公方鸿渐与朋友赵辛楣在去三闾大学赴任途中,共宿一室。因夜里睡觉时方鸿渐打鼾,赵辛楣整宿没合眼。第二天一早,赵向方抱怨。方鸿渐不承认自己打呼噜,于是,赵辛楣说:“我只恨当时没法请唱片公司的人把你的声音灌成片子。假使真灌成片子,那声气哗啦哗啦,又像风涛澎湃,又像狼吞虎咽……”由此可见,那年代录个音还得请唱片公司灌唱片,连录音机都没有,怎么会出现了电视呢?
哈哈,这真是“看三国掉眼泪”。面对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,我们真的没必要为古人操心,更无须替后人忧愁。过不了多少年,我们现在引以为傲的“抖音”“微信”等等,都会被认为“老土”石沉大海,一句话——还是好好珍惜当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