骆驼老饶爱跋涉
◎克 兰
40年前,在克兰河畔、将军山下的地区二中认识了饶克义老师。那时,他教美术、我教化学,教学之余,他画画、我写诗,我们之间的话题和兴奋点常常是彼此的新作。老饶最遗憾的一件事,是其得意画作参展时被人偷走。
1988年,老饶获得两年进修机会,才艺大有长进,但一年后却改行搞装饰设计去了。“下海”头些年,老饶整天忙于工程,想见他一面很难。一次,我出差到首府,抽空去他家,结果等到晚饭后很久,一身疲倦的他才回来。夫人祁老师心疼地数落:“家就像旅店,这是回来睡个觉……”但以我的观察,那段时间正是饶老师认识社会、品味人生、思考艺术的黄金时光。闲聊中,我问饶老师:“还画吗?”“现在没那个心思了!”但再次见面时,我发现他书房里有一堆宣纸,“重操旧业了吗?”我暗问自己,毕竟是热爱艺术,钱是挣不完的。
从那次起,每回再见到饶老师,都能感觉到他在思考和寻找新的绘画元素。老饶有早期工笔画的功底,转画彩墨后特别注重细节,因此比写意画更能表现阿勒泰多彩的牧区景象。等到担任公司设计总监后,老饶把重点放在了对青年人的指导上,省下的时间则在画室里构思一幅幅彩墨小品,在作为装饰画出手的同时,也尝试全景式展现牧区几十年的发展变化。为此,老饶开始悄悄积累素材,每年都抽出时间外出采风。
一次,我把一篇有关中国绘画的文章转给老饶,他读后很激动,微信给我回了一长段文字。他说,一些人过分强调中国画与西洋画的区别,中国画再怎么独特,它也是绘画,和其他的绘画形式在传递方式上没有本质区别。从中国现世的绘画群体和样本看,有文人画,也有人文画,还有画人文,我更倾向画以材料区分就可以了,材料不同将导致你绘画的行为过程都会有别的。至于,是写意还是工笔,是传承还是借鉴,那就由个人所愿了!我就想用自己的方法画喜欢且熟悉的“故事”。
这,就是我心目中那个画性实足的老饶。虽然与区内区外画坛画界有礼尚往来,但老饶大多时候喜欢独处,把时间和精力全放在用绘画讲好牧区故事上。退居二线后,老饶自己开车跑遍了天山北坡的几处牧场,更是连续几年跑回阿勒泰的夏牧场、冬牧场摄影、写生,体验感受那些他既熟悉又陌生、说变其实也未变的生产生活景象。
几年下来,饶老师写生的骆驼及牧民生产生活场景小品已有几千件,在积累了丰富素材的同时,也亲自领略了那些曾经熟悉的故事背后所隐藏的生命真谛。老饶喜欢用他熟悉的毡房、羊群、驼队和挤牛奶的阿帕、打电话的阿塔、打草放牧的巴郎子等鲜活元素,表达自己对绘画艺术的理解和追求。不论是传统还是现代的牧业生产生活,那些变化的细节最能勾起老饶的画意。
这些年,老饶画得最多的是骆驼,画得最好的也是骆驼。这既源于老饶对骆驼的那份独特情感和真挚崇爱,也源于老饶对骆驼的精细观察和深刻理解。老饶把自己当成一峰骆驼,持之以恒地跋涉在金山银水和千里戈壁,开始是老饶跟着骆驼走,春天去夏牧场、秋天回冬牧场,彼此熟悉之后,就变成了骆驼跟着老饶走了,从金山走到天山,再从天山走到了羊城。
今年初冬,在羊城广州待了大半年的老饶,忽然通过微信给我发来他呕心沥血完成的四季千驼长卷之一《春》的图照。饶老师为此准备了三四年或者说五六年甚至更长时间,动笔半年多时间终于完成88米长卷《四季千驼》,画一上眼,蔚为大观。饶老师坦言,千驼画得极辛苦,没有中途放弃,就算是胜利了。我的感觉,饶老师就像一峰骆驼,目标笃定、千里跋涉,春夏秋冬,一路风尘,能如愿完成四季千驼长卷,真是功德圆满。面对千驼踏春,我这个没有一只羊的“牧民”唯有欣赏和赞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