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的初恋呢
◎光静静
周涛先生走了,文学圈震动!连日来,我的朋友圈条条列列着发文纪念,有文友、更有各界,这让我再次刷新了对一位作家生命价值的拷问。
那年夏天,我与先生在金山书院初次会面。听说先生要讲课,我们一行人从阿勒泰市急匆匆赶往布尔津。课上,总想起他说的一句话——文学是每个学子的初恋。如今想来,真是恰当!初恋,是我们未经世事时的纯真。
多年的人生起伏辗转过后,大多数人早把初恋当成了自我解嘲青春时的莫名笑话!甚至,很多人刻意去找当年的校花、班花,通过其被岁月摧折后的模样,来寻找某种慰藉和平衡。
当然,还有如先生这样的一类人,尽管世事变迁、生活艰难,初恋仍是心里神圣的一片自留地、桃花源,敬畏之、珍视之、常伴之。的确,就是有很多人从校服到婚纱,娶了初恋,并相敬如宾、相濡以沫,日日携手、岁岁相伴,直到白头。
我不敢说第一类人——在生活面前已经“跪”了的是如何“卑下”。实际上,不去作奸犯科造成实际损害,已是守法公民。我们衡量一个人是否可以做伴侣、朋友,难道要先接通脑电图,查看他对初恋的态度不成?生活不易,谁有资格居高临下?我们又怎能拿这形而上的意识领域的莫须有标准来“罪”他?罪己、律己即可。如王阳明先生的“致良知”,是用来自我要求,日日检视、节节格物的。
年少时,因“琼瑶剧”,我有个“初恋”——云南大理。“琼瑶剧”中的大理,是一切自然之美的总和——《还珠格格》小燕子和紫薇一行,最后逃亡到云南大理;《六个梦》《望夫崖》中也说到大理。那里四季如春,“妙香古国”,是乌托邦、是理想国、是一处美丽的世外桃源。在我的青年时代,笔记本上一次次写下:下关风、上关花、苍山雪、洱海月的“风、花、雪、月”,如同座右铭和照明灯,指引着我今后的方向,身未动,心已远!一次次幻想着,我的未来长发飘飘、裙袂翩翩,与一个阿黑哥邂逅在玉洱银沧之间,欢歌热舞、花海漫步、田园诗画……巧了!十多年后的今夏,我还真去了——代表新疆参加一个全国的讲解大赛,地点就在云南大理。在连日的比赛后,主办方请全国的参赛选手80余人及评委老师,共赴洱海揽胜。敞篷的景区观光车,把我们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“铁嘴”们,(其中包含陕历博、甘历博、敦煌、南海舰艇博物馆……全国顶流博物馆的讲解员)送入了洱海。大家纷纷打卡网红拍照处,合影留念。而此时,我与另一位同在新疆生活多年的评委老师却怔在了车边。
“就这一小泊水,有啥激动的?”“老师,不好意思,我也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……”“真是没去过新疆,就算没见过什么是大山大河!”说完这几句,我俩突然尴尬了,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司机师傅。真抱歉,人家热心地带我们游览其家乡的高光点,我俩竟然没良心地发出了如此“不惭大言”!回来后,思考良久,得出结论——我的初恋换人了!
年深日久,很多人和事都是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”的。初恋和老婆、红玫瑰和白玫瑰、故乡和所在地——如上所说幸运的“从校服到婚纱”的一类,也会经年之后吵闹、散场。还有一类幸运的,没有抓住初恋,遥遥相望!但现实中,伸手可及、日夜温暖的爱人,延续了我们在“初恋”身上投射的所有美好,而且更落地,暖身、暖心,长久安然!对于游子而言,我们总是信奉那一句——故乡安顿不了肉身,他乡承载不了灵魂!可有一部分人,经年之后,故乡依然是灵魂深处的标签和骨血,但肉身的温暖成长和精神的铮铮灌浆,都是他之后所生长的地方给予的。这时,“养母”“生母”已悄然和谐,形成了生命的和谐乐章、强大和声!
我与周老,祖籍同源山西,却身在新疆、心在新疆,呼吸和血液均浸润新疆,我们同有着五千年文脉滋养的出口成章、古文修养;又同样被新疆的大山、大河涤荡出大开、大合的胸襟、豁达桀骜的风度,古道苍凉中尽显边塞诗脉的新高峰。致敬,我们共同生长的这片土地——新疆。如他所言:“所爱是天山,知音漫草野”!